本帖最后由 听雨白杨 于 2017-5-18 11:17 编辑
我与东干渠
(三)父亲被罚去工地改造
祖父身长魁梧,早年参加革命,奔走在远安洋坪和南漳巡检一带。祖母是南漳峡口谢家坪人。据说出身还有些背景,三尺金莲,个头不高,脾气不小。猜想两个人站一起应该有着现在流行的最萌身高差。祖父母在子嗣上颇为不顺,不是流产就是夭折。我有记忆的除了我父亲,就还有一个姑妈。大伯父活到二十出头骤然离世,留下一个遗腹子在我家长到二十多岁结婚成家,另有一个大姑妈碾转床榻大半年最后为冲喜出嫁,却没等到新媳妇三天回娘家门就被阎王收去。这两个长辈于我只是传说,也曾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的样子,但都一片模糊。剩下的父亲和姑妈,理所当然成为两个老人的心头肉。
父亲能写会算,是和平大队的资深会计,虽有人百般作梗,可能因为祖父的关系吧,这个会计的地位还比较稳固。三职干部嘛,可以吃一碗相对轻松的饭。父亲也很争气,工作禁得起检查,也还擅于跟人打交道,再加上强壮的母亲几乎抵得上一个男劳力,半大的堂兄也壮得跟一头小牛似的,集体出工,家里劳力也不缺。所以没什么人说东道西。 但那个战天斗地的年代,“斗”压倒一切深入人心。足够根正苗红理应找不出茬儿的,但有人的眼睛一再盯着父亲的账本,不为别的,就为那个相对轻松的饭碗。
1976年,唐山大地震,伟大舵手去世,什么帮倒台,这是国内形势。本地一场“倒杨”运动强劲来袭,还农多年的祖父无计可施,中风倒地。父亲被隔离,大队组织人马查了几个月不给结论,洋坪公社组织人马继续查。父亲被强制送到水渠工地驻地改造,先是在马渡河大坝,后来觉得离家太近,又改送到左家坪工地。那段时间,家里非常沉闷。驻地劳动每家每户出一人,一般都会安排没成家的年轻人,我们家已经派了堂兄。父亲又被派去,再不懂事的我都觉出了奇怪。父亲从来没有过离家半年不回的,卧床不起的祖父长叹不断,母亲早出晚归,遇见年轻人就打听父亲和堂兄的情况,就拜托多多照拂。
汛期来临前和年关前,母亲也要去大坝工地突击。主要任务是捡石方,筑坝的石头就是这些人从附近的河里山上一块块搜集,用竹框一担担挑来的。长宽高各六尺堆垒,按堆记工分。参与突击的人手来自全县各地。家里有个鸣凤公社西湖大队的远亲,在吃包白菜的季节,带领好大一队人来了。估计工地上人实在是多,他们一路驻扎到了我家门口。那些人就在我家稻场埋锅生火,在我家进进出出,借桶担水,借点调料什么的。那远亲梳着大辫子,抱两颗包白菜塞给我妈,那是我此生第一次吃到自家菜园以外的美味,第一次吃到那么脆生的佳肴。
那时学校的高中和初中已经撤走,知识青年已经返城,转业军人已经另谋高就。学校发生了一系列变化,我的处境也变得有些奇怪。
因为成绩还过得去吧,一方面仍然得到多数老师的眷顾。那时的校长姓李,教我们数学,李校长精心教导我们,还把她的小女儿安排跟我同坐,我们时常为一个数学题争得火热,校长见了会微微一笑。那一笑让我那么心安踏实,那一笑里,我读到的是期许,是信任。没有人可以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当时内心所受的煎熬,自然也不会知道,那嘴角微微的牵动带给我多大的温暖和力量。今生每每忆起,都有无比的柔情从心底上升,撞击鼻腔,双眼模糊……
另一方面,我小小的敏感的心也常常会接收到一些异样的眼神。更有一帮男生给我起难听的绰号,见了就骂,就喊绰号,还扔石块。后来发展到两个小队的男生结成团伙,欺侮我们一小队的女生。校园霸凌就此拉开序幕……
|
点评 时间 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