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你在哪里
农历春节的深夜两点跟同事出车到海拔1300多米的太平顶,因为晚间出车太过频繁,被急救电话从值班室的床上叫起来时极其困倦。睡眼惺忪咕嘟着嘴巴发了几句牢骚,牢骚很快被夜风吹散。冷风一浸立即又精神抖擞了。新修的乡间公路像一条蜿蜒悠长的飘带,夜间的乡村静谧安详。顺着飘带一般的公路一路疾驶,到达山顶用了不过半个小时。
心境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生了许多改变。从少年时代一直有一个关于大海的梦想。无数次的想象过海的样子,等到去年夏天来到海边却没了看海的心绪。大海,这个浪漫绚丽的梦想不知什么时候跟我走散了。海,弃我而去,山,一步步走进我的心里。
无数次随车出诊,深山丛林以它不变的沉稳大气伴着我。初始的我常常在困倦之极但不得不奔波时觉得苦不堪言,怨天尤人。处理完病人之后倚着车窗望望群山,周身的疲惫被那些或端庄或活泼或恣意或灵动的绿意拂去,只余下满眼盎然的绿。日复一日,不再惧怕出诊。山,不再神秘诡异。春天它是柔嫩轻快的,夏天它烂漫热情,秋天它变得苍劲深沉,冬天它萧杀沧桑但是孕育着春的希望。每次坐在车里总是贪婪的看着路边的风景,心里跟着一路飞歌。
太平顶还是刚上班那年随同学上来住过几天,她夜间的模样不甚熟悉。朦胧的夜色挡不住沿路迷人的风景。路两旁多是栎树,经过严冬寒风的侵袭只余下灰色的树枝,让人想起疏淡空灵的山水画。远处多是苍翠的松树,在夜幕中呈现出高低起伏的剪影。接近山顶时接到病人家属来电话要求我们在此等侯。那是一处茂密的松林,水泥道从林间穿过。车停后我走了下来,万籁俱寂,有风吹过,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一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风儿温柔夜色也温柔。随即打开手机,让音乐抒发内心的感动。抬头仰望,天空也不似平日那般冷漠深邃,满天的星星挤挤挨挨的依在一起,好像在低语在嬉戏。
徜徉于林间,回想走过的年年岁岁,酸甜苦辣齐齐涌上心头。见证了太多的生老病死,那些恐惧无助,那些呻吟哀号,生的坚韧与脆弱,死的绝望与永恒,像一幕幕永不褪色的画面深深的烙在记忆里。原本脆弱胆小的性格日渐理性冷血。可是在面临那些血肉模糊的肢体,面临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哭时,始终没有办法抑制内心的战栗。
“有时是治愈,有时是帮助,却总是抚慰”。被称为白衣天使,却有太多的时候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是那些悲剧惨剧的见证者,那些恐惧那些绝望像刀一般划过心头,刺得生疼,却无可奈何。那样的时刻,多么希望有长着翅膀的天使飞到我们身边,与死神与病痛抗争,给在炼狱中挣扎的病患们力量,让他们微笑着站起或者安静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