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深山百合 于 2017-8-24 15:07 编辑
杨晓峰的秋天
找到杨晓峰的家,是在河口乡刘青村二组一个叫烂泥糊的山上,我们一行人从山下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山沟里没有人家,路两旁是齐人高的灌木和荆棘。路面全是露着尖角的石头,脚踩在上面硌的很痛,稍不留神就会崴着脚。 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终于听到了有狗的叫声从山上传来,同行的村书记对气喘吁吁的我们说,快到了,前面就是杨晓峰的家。在林中我们又穿行了七八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株硕大的银杏树矗立在路边,地上落满了熟透了的黄色银杏,散发出阵阵酸臭味。绕过大树,一座破败的土房子出现在我们眼前,破旧的瓦头上已经长满了杂草在风中摇曳,大门的门框已被虫或者蚂蚁啃食的面目全非,干打垒的土墙咧着几寸长的口子,房子随时会在某个夜晚或者风雨天倒塌。 这就是杨晓峰的家。
五十四岁的杨晓峰看起来是个很精干的汉子,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用衬衫,粗大的黑裤子一头卷过膝盖一头拖在脚上。对我们的到来,杨晓峰露出一种诚惶诚恐的表情,眼神中却又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我们是被他开口说话惊住的,他说话吐字很不清楚,如果不仔细听和距离近,真不知他在说什么。但是他说话条理分明不紧不慢。平静又有少许激动中向我们打开了话匣子。 杨晓峰年轻时很能干,小伙也帅,虽然住在大山上,好多姑娘照样喜欢他。可是命运总是在折磨着他,一九八九年他妻子在生下儿子十五分钟后,由于大出血离开了他和没见上面的儿子,痛不欲生的杨晓峰从此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抚养着儿子,在儿子八岁的时候他又有了第二个女人,这一次命运又一次重创了他,2000年冬天,在山上砍柴的杨晓峰从山上摔了下来,虽然保住了命,可全身上下都落下了残疾,左腿粉粹性骨折,腰已经不能正常运动,大半个身子没有什么知觉了,更要命的是说话也不清楚了。从医院出来,杨晓峰才知道他的第二个女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春去秋来,日子还得继续。 儿子初中没毕业就去了江苏打工,如果说命运对杨晓峰很残酷,但在他心里儿子出门十二年一次也没回过家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最初几年儿子还给他写写信,给他寄几张照片,可慢慢的信少了,照片也没有了。对儿子的印像还停留在最初几张照片上面,杨晓峰给我们看儿子照片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儿子还是四年前给他汇过一千块钱,后来就没了联系。对儿子深深的思恋已让杨晓峰一头黑发慢慢变成了白发。 一个人一座山,寂寞中的杨晓峰却不孤独,因为有两头牛十五只山羊还有两头猪的陪伴,真正让我们震撼的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竟然让五亩田地没有荒芜,每年都能收获几千斤玉米。杨晓峰说,他没有时间观念,天黑了睡觉,半夜了要和三只狗起来跟野猪战斗,进行庄稼保卫战。 杨晓峰说,村里把他评为了低保户,拿上了救济金,可他不敢用来抽烟喝酒,连买药也舍不得,因为要付给请人种地的工钱。他不想让别人从山下这么远上来帮忙而吃亏。所以一到农忙季节,山下的人们总会不约而同的上山帮忙。
杨晓峰是刘青村集中安置居住 的第一批贫困户,对于即将搬进去的新房,他拄着拐杖去看了很多次,宽敞明亮的新房让他欣喜激动。即将要搬下山去居住,他今年特意买了一部手机,更让他高兴的是儿子也联系上了。 杨晓峰给我说,要是他的腰没问题,他其实早就建好新房了,现在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政府撑起了他的腰,让他拥有了自己的新房。我问他今年是不是搬下山过年,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破旧的屋顶,摇了摇头说,今年不下山,儿子说回来陪自己在老房子过一个春节,过完年再搬下山。 我们问他以后下山了这些土地怎么办,此时的杨晓峰竟然很清楚的说到,我不会荒了这几亩地,我还要喂牛,还要养猪。说这些话时他目光中满是刚毅。临走时杨晓峰拄着拐杖执意要送我们,跟他握手道别时,他凑近我耳旁说,儿子说下个月就要回家了,回来看看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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